夏夜里，蝉鸣透过空调外机的轰鸣声渗透进出租屋。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弹窗广告，手指在“河马剧场免费版”几个字上悬了半晌，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闪烁的下载按钮。耳边突然响起电子合成的女声：“本次演出因特殊原因调整为全开放模式，观众席已开放至第三排——”

手机震动起来，像被谁塞进了一块滚烫的煤炭。系统提示安装完成的同时，我的后颈泛起一层薄汗。登录界面飘着水墨特效的荷叶，莲藕白的字体写着“短剧淤泥正在热映”。点开前我犹豫了两秒，指尖划过屏幕时，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见过的打工女孩，她穿着工装裤的腰线和莲藕断面那抹青白惊人的相似。

一、第三排的喘息

开场是雨。音效里的雷声裹着观众席此起彼伏的倒水声，我意识到自己成了这场直播的背景音。镜头对准舞台中央的铁床，床垫被扎破的口子往外渗着黑色胶质液体，像是凝固的墨汁。
“这床还能睡吗？”
“当然能，就看你怎么睡。”
台下有人喊话，话筒沙哑得像是刚吞了把生锈锯条。手机屏幕开始飘弹幕，像被暴雨打湿的荧光棒。我缩进沙发角落，发现空调吹出的冷风能把屏幕的蓝光折射到天花板上，那些跳动的字句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雾凇。

二、莲藕的生长方向

剧情推进得比蝉蜕还快。穿白大褂的男演员把塑料袋往腰上一勒，动作幅度大得能把褶皱震出火星子。女演员始终低着头，长发像被雨水浸透的莲须，指尖摩挲着床头的铁锈，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。
“你摸的不是铁锈，是去年夏天。”
她的台词飘进耳朵时，我正盯着屏幕右下角的下载进度条。手机在裤兜里烫得像是揣着只焦了的烤红薯，后背却突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。弹幕突然被清空，接着飘过一行血红色字：“本场演出因技术原因暂停，感谢您的关注。”
我盯着黑屏发呆，直到意识到自己把指甲掐进掌心。

三、淤泥里开出的花

再点开客户端时，界面多了个“剧照合集”。点开第三张截图，女演员的发梢缠着几根断裂的莲蓬刺。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挖藕的经历，淤泥裹着藕节拔出水面的刹那，水花里裹着血色的雾气。
“河马剧场免费版”这几个字在手机屏幕上晃得我头疼，只好关掉屏幕。空调外机的轰鸣里，隐约夹杂着莲藕断节的清脆声响。我摸出烟盒时才发现，手指上还残留着屏幕的荧光余温，像刚从莲塘里捞上来似的。